美國是世界科技頂尖強國，但在這次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斗爭中出現的反科學言行卻讓世界大跌眼鏡。

上周四新冠病毒專門小組新聞發布會上，美國總統竟暗示向人體注射消毒劑可能是治療新冠肺炎的一種可行方法。此言一出不僅讓美國人民震驚，也讓世界瞠目。

周五他辯解說自己當時是講“冷笑話，是在嘲笑和挖苦”。但大多人并不接受這種解釋。馬里蘭州州長霍根(Larry Hogan)周日表示該州收到數百個問詢電話，想了解有關注射消毒劑治療新冠肺炎的有效性。其它多地如紐約市也有類似情況。有報道稱，有人直接就嘗試了這種做法。當周一發布會上記者問總統是否要為此后果負責，他立刻說不負責，并表示不知為何有人真這樣做。

也是這位總統多次在發布會上吹噓和向美國新冠患者推薦有爭議的抗瘧疾藥物羥氯喹（Hydroxychloroquine）。而著名傳染病和免疫學專家福奇（Anthony Fauci）則表示并無證據證明此藥對新冠肺炎有效。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也警告該藥可能對心率產生副作用。

總統與醫學專家的分歧舉不勝舉。福奇上周表示美國測試新冠肺炎的能力仍然不足，但總統馬上表示不同意這說法，并稱“我認為我們在測試上成績非凡。”

在4月16日宣布由各州自行按指導意見決定居家解禁日程后第二天，總統就連續在推特上發文，要解放密歇根、明尼蘇達和弗吉尼亞（三個民主黨州長的州），并拯救美國憲法第二修正案，即百姓有備有和佩帶武器的權利。這種隔天就自相矛盾的言論讓主張延長居家令的福奇和很多醫學專家和州長們困惑。

此前幾天，美國總統還轉發了帶有“開除福奇”標簽的保守分子推文，被廣泛解讀為他對福奇不滿、甚至有開除他的念頭。

其實要開除福奇也不易。福奇自里根時代就一直擔任各屆總統顧問，在美國地位非凡。我2016年與多位記者去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采訪，其中就包括聽福奇介紹艾滋病治療的最新進展。

但在總統言論影響下，上周美國十幾個州都出現了反對居家令的抗議示威。有人還佩帶槍支參加，也不顧所謂“社交距離”規定。周六在德克薩斯首府奧斯丁，數百位示威者抗議居家禁令，要求復工。他們在極右派電臺主持人和陰謀論者阿萊克斯·瓊斯(Alex Jones)帶領下高呼“開除福奇”和“逮捕比爾·蓋茨”口號。有的手持“新冠肺炎是騙局”和“比爾·蓋茨是魔鬼”等標語牌。

福奇和蓋茨都很早主張全國居家禁令以阻止病毒傳播。蓋茨一段時間來對白宮的抗疫做法持公開批評態度。他2015年在泰德演講 (TED Talks)中就表示未來幾十年世界威脅不是戰爭，而是高度傳染的病毒。

對自由派和左派來說，蓋茨是有遠見和責任感的慈善家。他本周剛宣布以他和太太梅琳達命名的基金會將全力投入抗新冠工作。他多年全力投入消除瘧疾和小兒麻痹癥疫苗的工作令世界尊敬。

但一些極右和反科學勢力卻認為新冠肺炎是蓋茨的大陰謀。他們攻擊蓋茨近年從事的疫苗事業是為了謀取暴利、人種篩選，謀殺嬰兒，控制世界。保守的華盛頓時報網絡版評論主編謝麗爾·查姆利(Cheryl Chumley)在4月11日的評論中更把蓋茨和福奇稱為“未經選舉的自由破壞者”（unelected destroyers of freedom）。

這種仇恨真是無處不在。我周日在推特上發了一段蓋茨在CNN訪談中談美國領導人將中國作為替罪羊，轉移目標的視頻。兩天不到就有50多萬人觀看，但留言中很多是惡毒攻擊蓋茨的言論。

就在周二，美國新冠肺炎確診人數超一百萬，死亡人數超五萬八千，為世界各國之最。美國這次抗疫斗爭遭遇不順，與白宮忽視專家意見絕對有關。據華盛頓郵報報道，美國政府和疾控中心十多位專家從新冠病毒發現就完全知情，一直從日內瓦世衛組織總部把相關情況及時報告了白宮。而很多白宮顧問專家也多次提醒，但都被最高決策者當做耳旁風。

美國領導人對科學的蔑視不是從今年開始的。在2016年總統選舉前幾年，他就把氣候變化說成是中國人的惡作劇(Chinese hoax)。上臺四個多月他就宣布美國退出歷史性的巴黎氣候協定，成為195個締約國中唯一退出的國家。

根據YouGov去年9月公布的調查，15%的美國人否認氣候變化或否認氣候變化與人類行為有關，比例之高在被調查的28個國家及地區（包括中國大陸，香港和臺灣）名列首位。雖然美國認為氣候變化是重大威脅的人數比例由2009年的44%上升到今年60%，但增加部分絕大部分來自民主黨。

作為微生物專業畢業生，我很多年前最震驚的發現之一是美國人對達爾文進化論的懷疑。蓋樂普去年調查顯示：40%的美國人認為人類完全是由上帝創造的。而另外33%的美國人認為人是在上帝指導下進化過來的。只有22%的美國人認為上帝與人類進化完全無關，為1982年（當時才9%）以來最高比例。

密西根大學歷史教授胡安·科爾(Juan Cole)在本月6日刊文指出美國的反科學態度在工業化民主國家中尤其廣泛和強烈。他表示美國反科學和反知識的態度將鑄成新冠“珍珠港”事件。他警告說；“當人們讓意識形態去駕馭理性的時候，他們是在自掘墳墓”。

反科學的人在美國仍還是少數，但他們的勢力和造成的社會傷害卻是不可低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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